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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心转意的江都王在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冲进王府,又是如何哄的海陵县主,是不是还许下了一大堆不平等条约,这对张寿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好奇的事……反正那位反二十四孝老爹原本就已经纠结到快崩溃了,现如今在宝贝女儿面前溃不成军才是正常现象。
而帮了朱莹这样一个大忙,又顺带完成了探望四皇子和张琛的任务,张寿在一举两得的同时,回家之后自然也得到了爱妻莫大的奖励。只不过这奖励的后果,就是他第二天早上起来之后呵欠不断,等到了慈庆宫时,他不得不拜托楚宽给自己送来了最苦的浓茶。
他甚至琢磨着,回头是不是让家里那位巧手婆子琢磨两道药膳,给他好好补一补……
三皇子昨天就听父皇幸灾乐祸地提过江都王跟着张寿出了一趟门去通州,回来就向爱女低头的事,当然知道张寿带人也去见过四皇子和张琛。而他送去的罗三河那是一去就杳无音信,他和四皇子这一分开,转眼就已经个把月了,他明明心急如焚,此时却还觉得不好张口。
他只觉得自己一张口,张寿就会认为他是在监视其行踪。然而,他竭尽全力忍住这询问四弟近况的冲动,认认真真地听完一堂课,等课间休息的时候,张寿却竟然主动开了口:“四皇子这些天瘦了一点,但人依旧劲头十足,太子殿下不用担心。”
三皇子登时瞪大了眼睛,慌忙连珠炮似的问道:“他瘦了吗?难道是没有好好吃饭,没有好好睡觉?又或者是,太执著于想赢,于是……”
话没说完,他就听到了楚宽轻轻一声咳嗽。意识到自己关心则乱,一口气把心里闷了好些天的话都吐了出来,他顿时有些赧颜,但想到这是张寿,并不是其他那些他无法交心更不敢交心的老师,他还是低声说道:“我就是……就是很想他。”
张寿顿时笑了。这样一个爱护弟弟的好哥哥,他不确定三皇子是否能够永远如此,但至少从现在来看,他无疑乐见其成。因而,他微微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四皇子应该也很想你,但是,他离宫的时候放过大话,却又不想回来服软,所以估计还要再和你分别一段时间。”
“至于太子殿下上次送去四皇子身边的那个罗三河……”他顿了一顿,没有去看楚宽,而是若无其事地把四皇子一番话忽悠了人的事情说了一遍。果然,他就只见自己说罗三河去了另一个村子时,三皇子先是露出了茫然的表情,随即却又惊怒了起来。
“怎会如此!他怎么能这样自作主张!”然而,恼火地骂过罗三河之后,他又垂下了眼睑,却是想到了四皇子的性格。从小就是如此,他那四弟不喜欢的人,又或者发现他不喜欢的人,那么人想尽办法也要忽悠走,甚至不惜在父皇面前撒娇耍赖。
然而,如果四皇子喜欢的人,那么人就会千方百计将人留下!这就和四皇子先前曾经因为没考上九章堂却负气而走,可之后照旧追在张寿身后,口口声声老师长老师短一样。
话虽如此,小小的太子殿下对罗三河的自作主张固然很不高兴,然而,他也不希望三弟身边留一个事事顺其心意的人。思来想去,他仍然觉得自己把人送去还是对的。
就好比楚宽虽然很多时候行事说话都让他很舒服,可他却总对人保持几分距离一样,他深知在身边应该留一个常常会看不惯你,会口出诤言的人。
于是,三皇子最终改口说道:“罗三河固然有错,但四弟确实太不让人省心了……等他回来之后,我一定让他好好收一收这太过恣意的性子!”
张寿却呵呵一笑,随即摇了摇头说:“太子殿下,恕我直言,四皇子的性格,只能引导,不宜矫枉过正。因为他的锋芒是他最可贵的东西,矫枉过正的话,那么他绝不会像太子殿下你这样温润如玉,而是很可能会反而变得偏激。”
“我们能做的,只不过是让他明白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然后由着他的性子,让他去做那些他认为是对的,而不是因为困难重重又或者别的顾忌去阻拦他。至于太子殿下不放心,所以想让人呆在他身边这种想法,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这次我去看了张琛和四皇子,却没有去见罗三河,不是因为我觉得他不会碰到问题,而是我觉得从司礼监内书堂出来,实际上也脱离民间太久了的他,不见得比三皇子和张琛做得好,那么,何妨让现实来矫正一下他那偏激的性格?”
“他之前在我面前自以为是指斥楚公公,这次见了四皇子又出言不逊,这样太过自我中心的人,太子殿下指望他在四皇子身边做一个铮臣,其实他现在还不能胜任。只有让他明白,不是怀揣一股勇气和正义就能做好事情,那么,他才有将来可言。”
“别看朝中御史似乎是成天只管挑刺,可是,如果真的只要会挑刺就能当好御史的话,那就不至于放眼古今,赫赫有名的谏臣言官只有这么几个了。那小子是想做铮臣,却选错了人,选错了方法。”
楚宽知道张寿这个选错人,那是一语双关,既指的是三皇子和四皇子兄弟,也指的是他和张寿自己。哪怕知道张寿这并非完全是对自己示好,但他还是向人含笑点头。
然后,他就轻声对三皇子说:“太子殿下,虽说四皇子或许真的因为这一阵子的奔忙而累了瘦了,但相比在宫中日日读书消磨,现在这生活也许更适合他。您不是说,喜欢当贤王还是闲王,全凭他自己喜好吗?”
张寿这么说,楚宽也这么说,三皇子只好点了点头,可他犹豫再三,心里最大的担心却还是没有说出来,因为他怕说出来之后,反而引起张寿和楚宽的异样关切。
四皇子不在宫里,他并不担心这个弟弟因此而和他疏远,他却担心自己因为繁重的课业,各种各样的杂事,渐渐忘记了他们往日彼此扶助的欢快时光,忘记了那曾经深厚到好似永远都不会变的兄弟之情。
哪怕仅仅是现在,他回首看一年多前刚刚到半山堂听张寿授课时的自己,只觉得那羞涩腼腆的孩子实在是有些幼稚……那么,再过几天、几个月、甚至几年,他会不会觉得他和四弟的那点点滴滴的相处也很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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