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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行全靠下人抬,在旁人眼中没什么,但高素之自己看着就有点丢人了。
都怪这一步三喘气的身体,中毒后的头几年还能活蹦乱跳火烧王府呢,怎么这时候不济事了?等到解药拿到手,她一定要开始锻炼体魄,要不然就那病歪歪的模样,没了疯病朝臣们也看不上她。
高素之窝着打瞌睡,神思浑浑噩噩的,冷不丁一句“大王”传入耳中,她认出声音,没抬头看人,而是第一时间观察她的能量值。
很好,那冻僵似的数字开始跳动了。
好消息冲着高素之的头脑,她的心情飞扬,连泛白的面颊都浮现两团粉色,瞧着气色好了不少。
今日的齐王比昨日的齐王顺眼点,可王映霜实际上的心情不大美妙,她才坐下来看了几行字,就听下人禀告,说齐王又来了。
她到底来做什么啊?!
高素之舒心了,这才认真地抬眸打量王映霜。这回王映霜没有盛装,不施粉黛,终于让高素之看到了真容。太原王氏那等家族培养出来的女儿,别管对方内心有多张狂,仪态气质上都是完美无缺、挑不出错处来的。有人娴雅、有人雍容、有人飘逸出尘,她的王妃呢,明显是后者。小说中的太原王氏诗礼传家,可也经过佛老的洗礼,子弟中也出过轻狂的名士。本朝不重玄言重诗书策论,崇尚无为清谈的名士少了,但过去存在的东西刻在家风里,深刻地影响着族中子弟。
“妾身拜见大王。”王映霜见高素之失神,又温和地行了一礼。
高素之回神,她“嗯”了一声,身体稍微向前倾了倾。虽然一言不发也能蹭到能量值,可这样杵着或许有些憨傻,她该说些什么呢?总不能开口说天气吧?舔了舔苍白的唇,干巴巴地问了句:“王妃在做什么呢?”
王映霜没从高素之的身上体会到“暴戾”,反倒从她的语气中品到一丝局促。如果觉得约束,她还来自己这做什么?齐王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吗?难不成是宫中有消息?王映霜心中的疑惑更甚了。她轻言细语道:“看书。”
高素之又问:“什么书?”
王映霜睨了高素之一眼,齐王在七岁前都是有名师讲学的,那时都称高素之聪明睿达,有神武之风,但一切在她发病后改变了。泰始十五年,十三岁的高素之火烧王府后,再也无人替齐王讲学,五年过去,可以料想到,这位疯王是如何堕落、如何不学无术。照她所见呢,一些人没本领还听不得别人说,或者被人衬托出没本领。万一齐王也是这种人,忽然发怒怎么办?王映霜思忖片刻,答道:“杂书。”
高素之:“……”王映霜的抗拒自内而外散发,这尴尬的氛围如果不是能量值,她早就落荒而逃了。人际交往就是这样难,要不让她继续当一只开朗的、不必跟人说话的鬼吧?王映霜不肯多说一个字,高素之在仰头看天半晌后,又憋出一句话来缓解尴尬,“王妃去过秋水园了吗?”
这秋水园呢,就是高素之替自己选择的院子。
哪知高素之话音落下,氛围变得越发凝滞了。原本只有一丝丝的尴尬,现在呢,是每一粒浮尘都载着尴尬。
“未曾。”王映霜回答。搬屋子的事情齐王都不曾知会她一声,她又何必去管?但现在齐王已经发话了,觑着轿子上病歪歪的人,王映霜心一横,挤出温柔的笑脸,很得体地问,“大王要过去吗?”
高素之点头,眼神坚定:“去。”
抬着肩舆的下人脚步一拐,要沿着青石道出发。王映霜领着几个贴身奴婢呢,跟在一边走,跟齐王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四月的竹风徐徐吹来,裹挟着草木的清爽,高素之回眸凝视王映霜,广袖披帛,飘然如壁画上的天女。高素之没关注能量值,直勾勾地凝视着王映霜,脑子一抽,问道:“王妃要上来吗?”
王映霜那张完美无缺的脸因为高素之这句恐怖的话露出一丝裂隙。好在她情绪收束快,见鬼似的神情只维持瞬息便消失不见了,仿佛先前的神情只是旁人的幻觉。“多谢大王,妾身走着便好。”
从语气来看王映霜是很有礼貌的,但就简单的话语间呢,足以见她那不想同人应酬的心。高素之也没在意,要是王映霜答应她一时冲动冒出的话语,两个人挤在肩舆上,那她才是快“去世”了。她现在的身份是“男人”,活像一个登徒子——当然她是个女人,如此举措也不妥当,因为她一点都不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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