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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
隆州城的壕沟,尚是干涸的。
夜色中,隆州城南,数百名矫健的黑影正快速在壕沟中攀爬。
东面,和西面,都是如此。
马成和同夥们一样,轻便的皮甲外罩了黑色劲装,夜幕下,远远的很难分辨。
他背上背着朴刀,手里持弓,轻灵的像猫,渐渐的,到了隆州城墙下。
这座新筑的土城仅仅丈许高,甚至,已经渐渐可以听到,城头上敌军的咳嗽声。
马成很小心的摘下背上的弓,从箭囊中,选中了一根特定的战术箭支,这种箭矢,神武军的弓手中,只有班头才配备,是金子一样珍贵的物具。
当然,神武军来说,兵种划分没那般严格,比如马成的这一班,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进行箭矢训练,但近战厮杀同样是重中之重。
其实马成更羡慕的是军中那一营弩手,那寒森森的精钢弩听说只有圣天子亲军和镇戍京师的禁军才配备,神武军的数百台神弩,是勉强才挤出来的。听老兵们说,这种神弩比以前的老式弩可不知道强了十倍百倍,准星特别准,射得又远,虽然射速稍慢,但威力却大了许多。
现今,这一排排弩手,已经在城墙下几十步外,排排弩箭,对准了城头。
虽然今天无月,但弩手手中劲弩,还是有黑帛遮住,免得月儿突然出现,反射出寒光。
马成的手心,也渐渐出汗。
神武军,一直屯驻在武汉,看似除了攻蜀没有参加过太多的战事,但是这几年,全军一直在苦训,而且,禁军中通行的“实战操演”,同样残酷无比,马成便是在实战操演中表现出色被提为班头,而原本的班头,听闻更是在操演中误中戴了箭头的箭矢死亡,传闻每一年的操演,都会有士卒牺牲,只是,到底是不是真的,或许拿到病故抚恤金的家属都不清楚。
虽然和想象中的军营生活不一样,但马成并不后悔参军。
说起来,马成一直对同伴隐瞒着自己很自傲的身份,他来自圣天子龙兴之地——东海,他的父亲马竼化,更曾经是东海的经学博士,后来圣天子治下东海国的学倌令,只是去年时,父亲已经告老。
虽然家境富裕,且几个兄长都考中了进士、举人,最不济的二兄,也考中了秀才。
但马成,却自幼好喜和乡间顽童们玩打仗游戏,从开始扮作大王、贼兵,到后来扮作齐兵、南兵,孩童们战争游戏中的正面角色和反面角色,也在发生着变化。
到今年神武军离开武汉奔赴京师前,马成得了探亲之假,去掉来回路程,有十天时间,再见乡间孩童,战争游戏中的反面角色已经变成了“胡兵”。
胡兵野蛮,其中很多坏人,会侵入自己的家园杀人放火,绑走自己的亲人,这就是孩童们自小对四方蛮夷的认识,而正面角色,就是圣天子爷爷手下的小兵,保护着他们的家乡。这种认识,通常来自学馆中学童对游戏规则的完善,学馆中学童闲暇时,也往往是野孩子中的孩子王。
马成参军也有着种种阴差阳错,本是和家里赌气,加之酷爱枪棒,是以当因为家中男丁众多而按例被征募一丁成为海州军户,他便主动去报了名,到后来,表现出色,被抽调入神武军,反而又消了军户,禁军之卒,并不世袭,而是从州兵军户或每年征募法征募的团练中选身体强健者优中选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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